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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道这家伙高兴个什么劲。

    “当然了,”岑旧却道,“好几日没见小九,想得紧。我还有问题问小九呢。”

    吟怀空:“师兄请问!”

    “不知小竹子是因为什么被罚呢?”

    轻飘飘一句话,却让竹景猛地跳了起来。

    “师兄!”

    然而并没有打断吟怀空的回答。

    少年眨了眨眼,迷茫道:“三师兄是听到有弟子在非议师兄,才气不过打人的吧?”

    竹景:“……”

    对上岑旧那笑吟吟的目光,青年蓦然涨红了脸。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师兄,你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作弄我呢!”

    岑旧:“我说什么了吗?”

    竹景:“师兄你……”

    岑旧:“啊,原来是师弟为我出头,还不愿意表功啊!”

    “下次做好事了,”白衣修士幸摸了把青年的头,怪声怪气地说道,“记得跟师兄说明白,师兄给你奖赏啊。”

    竹景:“…………”

    怎么手刃亲师兄,在线等,挺急的。

    第036章 伏念琴(8)

    “师兄。”竹景忍无可忍, 最终出声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去找师父了。”

    吟怀空的笑意一下子落了下去。

    “大师兄和三师兄原来是找师父的吗?”月色将少年的脸色映衬得毫无血色, 他强行扯出微笑来, “快去吧。万一被其他人撞见了就不好了。”

    岑旧看了他一眼,收起笑意:“小九, 你不回吗?”

    吟怀空:“……我等会儿吧。”

    白衣修士盯着面前的吟怀空。

    “你自己心里清楚就好。”岑旧道,“不要总等着我。”

    吟怀空一愣,随即笑道:“我知道的, 谢谢师兄。”

    竹景和岑旧和吟怀空分开后, 两人又再次把凤梧宫周遭巡逻了个彻底,确定没有什么可疑魔修的踪迹,这才放了心, 朝着师尊寝居过去。

    “师兄, ”竹景迟疑了半晌,才道,“吟九我每次见他, 他都在被欺负。”

    岑旧叹了口气:“是我把他捡回来的,我又何尝不知?”

    “然而……”

    月色下青年的桃花眸中似乎攒了一池秋水。

    “总不能只等着我去救他吧?”

    竹景心头猛地一跳,抬头去望时,便瞧见青年面容一半隐蔽于夜色中。

    “大师兄,”他忽然试探出声, “你不会做傻事吧?”

    岑旧失笑道:“怎么会这样想?我看起来像傻人吗?”

    听着熟悉的调笑声, 竹景这才安定了些许,然一颗心脏落下未到实处, 他总感觉冥冥中,胸腔中滋生出一股莫名其妙的酸胀。

    就好像……没有人再拉一把面前的青年, 他真的会毫无顾忌地跳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竹景呼吸猛地一促,伸手抓住了白衣修士的袖子。

    “怎么了?”岑旧问道。

    师兄还好端端地站在身旁,那他脑中那个白衣沾血、如断蝶一般坠入崖谷的人是谁?

    画面如讯光闪过,仿若眨眼瞬息的错观。

    “无事。”竹景忙掩饰异态,“应当是太累了,有些头晕。”

    岑旧不疑有他,继续向前走去。

    “师兄,”竹景忽然问道,“你恨那些人吗?”

    他未曾明说,却让对面人轻易地听出来了弦外之音。

    “自然。”岑旧道,“我记仇得很。”

    竹景急促道:“那师兄,倘若你要报仇的话,带着我好不好?”

    别再一个人去承担无上罪孽。

    白衣不该染血,清鹤当长鸣于天。

    他不想真的让刚刚瞬息看见的画面成为现实。倘若师兄真要与世俗对立,他也拼尽全力去拉住师兄,让他不至于对这个世间再无任何留恋纽带。

    “好。”白衣修士站在眼前,声音又仿佛传到了许久之前。

    额头突然一阵刺痛,手上似乎出现了温热濡湿的血。

    竹景闭了闭眼,却只见青年坠入茫茫云海。

    而他的秋墨剑执在手间,鲜血淋漓。

    “静心。”

    一道清喝传来,额头忽然被注入灵力强行荡涤了所有过分激荡的情绪。

    竹景睁开眼时,发现面前站着的竟是师尊。

    “师尊,我……”他有些茫然。

    柳退云收回手:“走火入魔。”

    “想什么呢?”岑旧在旁纳闷,“我怎么叫你都不应。”

    “没事。”竹景道。

    他垂下眸,把情绪压定。

    师兄并不知道自己看见了什么。

    但对于刚刚的画面,竹景是怎么也不肯信的。他是先帝之妹、德惠公主与胡人的孩子。德惠公主死后,无人看顾,汉人胡人都无法容他。

    幼年的孩子蜷缩在破庙之中无人问津,命悬一线时却被一衣衫褴褛的少年抱住,用体温取暖。

    醒来后少年已不见踪影,幼童本以为是幻觉。后来他阴差阳错拜入无涯派,这才发觉那日的少年如今已成风光霁月的剑尊首徒。

    竹景拼命争取到柳退云的一息青睐,只为报少年那日救命之恩。

    师兄不记得这些,也从未认出来自己。

    但竹景仍未忘记,雨夜的破庙中,少年身上的温度。

    他又怎么会去伤师兄?

    世人都道竹时泽与岑远之乃两个极端,一个放浪形骸,一个墨守成规。但竹景却知道,他所严苛己身,所求的不过是为了日后能庇护住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