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和我说,”竹景道,“她虽然不清楚究竟是谁下的蛊,但那人修为境界比她高了不止两个,很可能是……”
话说到这里,他巧妙地停下了。
李醇熙语气严肃:“你认真的?”
她这几天其实一直在纠结,此时其实已经隐约意识到了门派内一些不对劲的情况,再听到这等本该说是大不敬的猜测之后,没有再下意识暴怒,反而逐渐冷静了下来,只是这冷静中添了一丝心凉。
于是她不禁又想,大师兄的事情真的是他自己咎由自取吗?还是也是一样,被潜藏在暗处的有心之人下了黑手。
李醇熙张了张嘴,刚想说过,她的弟子令牌一阵发烫。抬头看时,发现竹景也是捧着令牌,一脸意外。
这是掌门召集关门弟子的命令。
非大事,不会轻易下这种召集令。因为哪怕相隔万里,只要手持令牌,都会感应到,并且必须赶回来。如果没有及时回来,便被视为叛逃。
“走吧。”李醇熙道,“我们先去看看什么事。”
竹景也点了点头。
两个人一前一后赶到正殿时,发现其他几个师弟师妹们都已赶了过来,有的还一脸茫然,衣冠不整,显然正游历在外,是因为突然收到了召集令,直接用了传送符传回来的。竹景扫了一眼,便在熟悉面孔中扫见一个陌生的青衣少女。
这应当就是合欢宗的那个宗主。不得不说,被师兄觊觎的合欢宗秘法似乎真的很好用,竹景看了半天,也没看出这居然是个男人乔装。
似乎是感觉到了打量的目光,那少女仰起脸,朝竹景谄媚一笑。
竹景脸一黑,直接转过了头。
严莫谙:“。”
死装。
好在因为召集令关系重大,十个关门弟子都在一炷香内赶了过来。
李梦浮立于台前,面容端方,微笑颔首,忽而他问道:“无双呢?”
竹景心里一紧。
大师兄的伪装不似严莫谙那般天衣无缝,在大乘期的窥视下不可能不出差错,因此为了避免直接当场被抓,可能索性破罐子破摔不来了。
他下意识起身,想要给师兄找补。
然而有人比他还快一步。
“师尊,”李醇熙站了出来,“小师妹她前两天闹了事情,被我重重教训了一顿,现下怕是起不了身。”
李梦浮似乎被这个有些滑稽的理由弄得哭笑不得。
不过因为是自家徒弟的缘故,他轻飘飘地说道:“我知道了。”
李梦浮又再度扫视了一圈关门弟子。
“这些天,我做了个决定。”男人平和地说道。
“逆徒岑远之不知悔改,多次打着无涯派的名号在外面肆意不堪。如今,我派神器在昨日失踪,你们可知,我在失踪的神器处发现了什么?”
他忽而伸手,灵力化成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碧色的玉簪。玉簪顶部被雕刻成一个含苞待放的凌霄花样式。
竹景猛地睁大了双眼。
他认得这东西。因为师兄对这物很是宝贵,曾经说过这是平远侯夫人的遗物。
但他和师兄甚至还没有找到神器啊!
竹景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如何看不出来李梦浮是在故意找借口向岑旧发难!
岑旧和师弟师妹们关系都很不错,因此他珍藏的母亲遗物顿时被在场所有人认了出来,引发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平远侯夫人对岑旧来说意义非凡,这簪子他一直不离身地贴身携带,如此遗落在神器失踪的地方,便仿佛真的是因为他脱困而不小心掉的。
“可能是假的,有人在构陷大师兄吧?”
有人忍不住说道。
李梦浮目光投去,便瞧见了满脸狐疑的吟怀空。
他微微一笑:“是或不是,等我们抓住岑远之审问一番不就得知?我要你们把这消息散播出去,并且缉拿叛徒,可有不情愿?”
众弟子眉头蹙得紧紧的,似乎还是不愿意相信大师兄会干出这等事情。
李醇熙本想出声反驳拒绝,却被竹景猛地扯了下,她本来一头雾水,见三师弟冲自己一脸凝重地摇了摇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李醇熙还是下意识地跟着照做了。
竹景却想的是,这簪子似乎是真的。应当是大师兄当日被抓进地牢时,被李梦浮趁机窃走。后来师兄一心逃脱,便似乎没再想起这东西。他没想到李梦浮还有这等底牌,着实是失算。
只因为竹景清楚岑旧的性情。
假若让他知道母亲遗物,是一定会现身在李梦浮面前的。
而届时不管是不是大师兄对神器动的手,便已经落定成了百口莫辩的结局。李梦浮要的从来不是答案,而是为了抓住岑旧之后的事情。
他能为了什么?
先天的无情道骨?
竹景脸色愈发沉了下去,恨不得现在就一剑捅死这个一本正经的伪君子。
而排在最角落的严莫谙本来都做好听一大堆正道无聊的长篇大论的准备,开始昏昏欲睡地打起盹来,如今猛然被惊雷似的消息炸醒。
他差点以为自己一觉睡成了个傻子。
要不怎么听见无涯派这个傻逼掌门让他去抓岑旧。
啊?他打岑旧,真的假的?
严莫谙从未觉得无涯派如此弱智过,直接让他两眼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