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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令宜点了点头,继续提醒他们:“我以前看话本,常看见里面的角色以毒虫为原料制毒,不知在现实中,是否可取?”

    “自然是有可取之处的。”大夫们答道,“许多毒虫的汁液都会损伤人体,有的毒性强的,甚至蛰一下就会死人。”

    崔令宜:“呀,那不会有人用绿色的毒虫来害我吧!”

    “绿色的毒虫……倒也是有,我们会尽快查明。”

    ……

    与他们说了一会儿话,把能提点的东西都提点得差不多了,崔令宜终于松了一口气,露出疲态,让玉钟送他们出去。

    新得了不少线索,大夫们看起来都充满了希望与干劲。

    房门关上,崔令宜一桩心事暂时放下,那股子痛意又涌上来了。

    她卧在被子里,紧紧攥着床沿,脖上青筋暴起,胸口剧烈起伏着。碧螺心疼地替她擦着汗,嘴里喃喃道:“这可怎么办,不是才吃过药吗……”

    “无妨……忍一忍便好……”崔令宜安慰她,“死不了的……”

    既然一开始没死,那之后便也没有死掉的道理。

    崔令宜知道这味毒药的所有成分,却不知道解药。因为它一开始就是奔着短时间内迅速取人性命的效果去的,别说没配备解药了,就算有所谓的解药,也不会给解药留下发挥作用的时间。

    只能说,幸好她现在捡回了一条命,现在全京城除御医外最厉害的大夫都聚在这里了,她已经把原成分尽可能缩小范围透露给他们了,也给了他们病人生还的足够时间,他们要是再研究不出来解毒的方法,那他们可以一起打包滚蛋了。

    ——难道这就是报应???她研制出来的必死毒药,最后用在了自己身上???

    真他仙人板板的痛啊。卫云章是解脱得快了,这剩下的罪她还得自己熬。

    “三郎……”

    “已经派人去翰林院传话了。”碧螺替她理了理略显凌乱的头发,难过道,“夫人您先睡一觉吧,睡醒了,郎君定然已经赶过来了。”

    崔令宜这才闭上了眼睛。

    丫鬟们以为她是睡觉了,动作都轻柔起来。但其实崔令宜清醒得很,她只是在思考一件事。

    上一次她与卫云章互换,两个人都是在水里,他们便以为可能是因为什么共同的特征,所以才发生了互换。但这一次,他们二人各居一方,干着毫不相干的事情,却也能突然互换。这么一联想,两次唯一的相同之处,都是“她”经历了某种伤害,并且有可能是致命伤害。

    推测出这个结论,崔令宜第一反应不是庆幸,而是:老天爷,这么好的事情,为什么现在才发生?小时候在拂衣楼里杀人上位,她数次徘徊在生死边缘的时候,怎么就不能直接让她变成卫云章享福?

    她在床上躺了许久,也终于不那么痛了。兴许是药劲儿上来了,她渐渐昏沉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是在回家的马车里。

    她被毯子裹着,平躺在宽敞的车厢里,旁边坐着一个人,琼林玉树一般的身姿,望着车帘,不知在想什么。

    “三郎……”她哑声开口。

    “醒了?”卫云章低头望来,摸了摸她的脸,“还有些发烧。难受吗?”

    崔令宜:“……”

    怎么还发烧,她研制的毒药副作用也忒多了!以后可不能下手这么狠了!

    “好暗……”她说。

    只能看见他的轮廓,却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到医馆的时候,天色尚早,只是见你睡着,便没吵你。”卫云章道,“后来天便暗了,总不能一直在医馆里待着。大夫们说你现在情况稳定了,他们也初步锁定了一些疑似成分,你可以先回家养病。”

    “我们……总算是换回来了。”崔令宜望着他,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道。

    “是啊。”

    “三郎,你怎么会突然中毒呢?”她委屈地往他怀里缩了缩。

    “我也不知。”卫云章道,“我在聚云楼里喝茶,忽然一阵腹痛,醒来后便到了翰林院。我也不知你那边怎么了,只能在翰林院里干着急。好在后来家里人来报信,说是你出事了,我这才有理由向长官告假。”

    正说着,马车停下,卫云章将早已备好的披风往她身上一裹,低声道:“我们回去细说。”

    外面天色昏沉,卫府门口灯笼大亮。他长臂一展,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抱着她下了马车。

    他垂眸望向崔令宜,恰好她也抬头望来,风吹过披风上的绒毛,将她的小脸包裹其中,愈发显得楚楚可怜。

    这张脸,果然还是由她自己来操控才最为灵动。放在以前,她这般娇柔又坚强的模样,定会惹得他心疼,让他忍不住将她抱在怀里,轻轻呵护。

    他闭了闭眼,想象了一下她一拳打十个的样子,这才止住了自己那颗躁动不安的心,大步流星地迈进了门槛。

    “父亲,大哥,嫂嫂。”面对立在面前的几个人,卫云章打了声招呼,道,“我先去安顿一下四娘。”

    卫相道:“你去,不急。”

    陆从兰的目光追随着卫云章,忧心忡忡地道:“弟妹看上去很是虚弱。”

    卫夫人也入了里来,关上大门,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就这,还是大夫说运气好,捡回一条命的样子呢!”

    卫相皱着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与大郎回家,才听说四娘在聚云楼出了事。竟真的是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