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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令宜:“我这身体还算好的了,你就偷着乐吧。换了其他体质不好的女子,你痛晕过去都不稀奇。”

    卫云章深深叹了口气:“你们拂衣楼的女子,和男子的待遇一样吗?”

    “当然一样了,同一个单子,不管是男的接还是女的接,只要成功了,该拿多少钱就是拿多少钱。”顿了顿,崔令宜又道,“只是女子有时候先天弱于男子,比如男子便没有月事困扰,而女子却很有可能受月事困扰,从而影响任务执行。拂衣楼只看结果,不问过程,所以能在拂衣楼里出头的女子,还是少数。”

    卫云章:“你在我家的这单,若是成功,你能得到什么?”

    “除了钱财,楼主许我门主之位。”崔令宜答道,“当上门主后,便不必像普通杀手那样按单收钱,每月有固定的月银,当然,如果有想接的单子还是可以接,不想接的话,就待在楼里管理手下的人。”

    “你当了门主,那现在的门主怎么办?”

    “自然是退居。”崔令宜道,“至于他心里服不服,那是后话,我现在考虑这些,还为时过早。”

    卫云章:“所以你想当门主,是因为当门主比当普通杀手轻松得多?”

    “那是当然,至少大多数时候安全多了。”崔令宜懒洋洋地说,“你以为我真喜欢找刺激杀人啊?”

    卫云章:“楼里和你一样想法的人应该也不少吧?为何不联合起来反抗?没了拂衣楼,你们就都自由了。”

    崔令宜笑了笑:“第一,我至今不知楼主武功深浅;第二,我凭什么相信其他人,其他人又凭什么相信我呢?在不影响任务的前提下,拂衣楼允许内部互相残杀,在这样的地方讲联合讲团结,未免天真了些。”

    她忽然想起什么,看向卫云章:“你们朝廷是打算对拂衣楼动手了?”

    “江湖里自成一套规矩,朝廷贸然介入,容易引发混乱,所以一直未曾管过。”卫云章道,“但如果有朝一日康王和拂衣楼合作的消息走漏,难保陛下是什么态度。”

    崔令宜似笑非笑:“若是你们要对拂衣楼动手,那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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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万记得提前提醒我啊。我好歹也算是悬崖勒马、将功补过,可得留我一条命啊。”

    卫云章:“你放心,我也还不想死。”

    崔令宜伸出手,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卫三郎,其实你人真的不错!”

    卫云章无语:“……你才知道?”

    崔令宜:“你就不能谦虚一点?”

    “我跟你有什么可谦虚的。”卫云章轻哼一声。

    “也是,也是。”崔令宜咳了一声,“我俩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不用那些虚礼!”

    许是说多了口渴,卫云章起身倒茶,递给崔令宜一杯,又自己饮了一杯。

    崔令宜捂着热腾腾的茶杯,站在窗边,将窗户微微推开一条缝,瞧见碧螺和玉钟正坐在台阶上,一边编着什么红色的绒花,一边说笑,其他一些负责杂役的下人也一边打扫着庭院,一边追逐嬉笑,不由感慨了一句:“你家过年真热闹。”

    卫相给府上所有的下人都提前发了红包,下人们当然开心。又逢过节,就算吵闹一些,主家也不会怪罪,他们也敢大着胆子玩耍起来。

    她关上窗户,隔绝了外面的喧闹声,啜了口热茶。

    卫云章:“你们家——我是说崔家,过年的时候都做些什么?”

    “和你们家也差不多吧,打扫打扫卫生、挂挂灯笼什么的。不过崔伦也不会真的让我干活,大多数时候,我都和碧螺她们在屋里剪窗花玩。”

    “那崔公他们做什么?”

    “崔伦他会干一些杂活,赵氏就得忙着带孩子之类的。哦,对了,我们不是和崔保的妻儿住在一处嘛,大家也会互相帮忙。”说到这里,崔令宜忍不住啧了一声,“不过可能是他们也看在我是失踪回家的‘崔令宜’的份上,一直好吃好喝地待我,不怎么让我做事。”

    卫云章:“这不就是你追求的轻松生活?”

    “轻松是轻松啊,但也挺没意思的。”崔令宜说,“毕竟我和他们又没什么感情,但他们,尤其是赵氏,又不能真的不管我,所以就是客气客气,交流不深。崔伦呢,是真关心我,可是除了关心我的衣食住行,他也做不了别的什么,不像五郎六娘,还是能抱在怀里玩的年纪呢。”

    卫云章:“那在拂衣楼里呢?”

    崔令宜:“嗐,那还不如崔家呢。崔家至少看上去欢欢喜喜热热闹闹的,拂衣楼里可没这个氛围。过年嘛,是人一年到头最容易放松的日子,也是最容易得手的日子,有单子的人早就去执行任务了,没单子的人,就各干各的去。至于是在屋里闷头睡大觉,还是在外面寻欢作乐,都无所谓。”

    “你是哪种?”

    “我在进崔家之前,年纪还小,没那么多任务,所以每年过年我都是在拂衣楼里过的。”崔令宜想了想,歪头道,“因为年纪小,所以也不方便外出,就和人在楼里吃顿饭,聊会儿天,就睡了。”

    “谁?”卫云章追问,“卯十二吗?”

    崔令宜惊讶地抬起眉,安静了一会儿,方道:“是。”

    “他死了?”

    “死了。”崔令宜点点头,平静地说道,“为了救我死的。拂衣楼里不准为死人立坟立碑,但卯十三——就是那天夜里被我杀了的那个——他还是为十二立了个衣冠冢,现在卯十三也死了,以后再无人会去祭拜他了。”